基于界面假说分析二语习得研究综述
摘要
关键词
界面;界面假说;内部界面;外部界面
正文
一、界面假说理论综述
(一)界面概述
语言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各语言之间相互作用相互联系,不同的语言单位之间会存在着接口或界面。部分学者就对多个界面进行了独立研究,最早由Chomsky[1](1995)从生成语法的角度提出界面这一概念,包括语音式和逻辑式,语音式和逻辑式通过语法相联系,从而构成界面。Jackendoff[2] [3](1997,2003)从认知心理的角度出发,提出三方平行建构,认为句法、语音和语义是相对独立但又关联的三个模块,界面则是三者相联系时所产生的运行规则。在此基础上Reinhart[4](2006)进一步提出了语言界面建构模型,从语言系统与非语言系统角度出发,说明句法将二者相链接。盛云岚[5](2015)通过剖析界面假说的相关理论,认为该理论的主要内容可以归纳为:语言是由语音、语义、句法、语用等多个模块构成的,而界面就是形成于这些模块交接的地方。
(二)界面假说概述
界面假说是近年来语言习得领域中一个相对较新的理论。基于大量实证研究,Sorace和Filiaci[6](2006)认为“纯句法特征即便在学习后期才能被掌握,但最终是可以被完全习得的;而句法与其他的认知范畴间的界面特征则难以被完全习得”,也就是单纯的句法知识或者独立的语言模块可以习得,而句法与语用等认知层面界面相互作用时,学习者很可能陷入习得困境或无法习得。在此基础之上,Tsimpli与Sorace[7](2006)将“句法-语义界面”和“句法-语篇语用界面”做了区分,发展补充了界面假说。White[8](2008)区分了内部语法界面和外部语法界面。至此,Sorace[9](2011)又对界面假说重新做了界定:处理内部界面时的信息量相比于外部界面更小,相比于习得内部界面,语言学习者在习得外部界面时更难达到单语母语者的水平,并强调这一假说针对的是接近目的语水平的二语习得者。对此White[10](2011)提出了质疑,并认为界面问题在初中级阶段更易出现,不能仅针对高级水平二语者。
综上,界面假说提出,为二语习得领域相关问题的解决提供了新的视角,主要涵盖了一语磨损、双语习得、继承语习得、儿童及成人二语习得等多个方面。这一假说用于二语习得研究时,可以通过学习者母语和目的语内外界面涵盖情况的对比来确定学习者是否因为某一界面涵盖不同而使二语习得简单或困难。此外,对界面假说的发展历史及主要语言模块界面的研究进行总结的国内学者也有很多,如罗思明、王文斌[11](2010);杨连瑞、戴月、李绍鹏[12](2013);张文、宋琪[13](2013);盛云岚[5](2015);袁博平[14](2015);赵杨[15](2018)等。
二、内部界面和外部界面
(一)从内部界面分析二语习得
内部界面包括“句法-语音”界面、“句法-词汇”界面和“句法-语义”界面。句法-语义界面的研究,始于人们对Chomsky转换生成语法中语义问题的关注。其中,在笔者搜集到的信息中国内从“句法-语义”界面来解释二语习得情况的研究比较多,下面主要论述与该界面相关的研究成果。
国内外学者们的研究既有能够证实这一假说的,也有进行反驳的。如,赵静、王同顺等[16](2015)研究发现学习者二语水平提高的同时,他们的中介语表征也得到明显的发展,但加工效率无显著提升,这符合“界面假说”对内界面习得情况的预测。王佳、陈月红[17](2019)研究表明汉语水平较高的二语者能够习得情状体和汉语否定之间制约关系,并且达到了与汉语母语者相似的确定性和敏感度,二语者最终能够习得句法-语义界面,从而支持了界面假说。Estela García-Alcaraz、Aurora Bel[18](2017)研究发现双语者更多使用语义模糊的虚语代词,这表明他们对语篇中建立参照机制的控制程度较低,一定程度上支持了界面假说的预测。另外,也有部分研究从句法-语义的角度来研究一个合格语法的生成,如,高秀雪[19](2013)采取语义研究路径,即概念结构作为句法-语义界面,致力于建立一个新的理论模型来解释一个合格的中动结构的生成,但研究发现单纯事件结构的句法-语义界面不能完全解决中动构成中的所有问题。
(二)从外界面分析二语习得
外部界面一般来说包括“句法-语篇”界面与“句法-语用”界面。其中,“句法-语篇”界面是二语习得研究的热点,Sorace[20](2005)在界面脆弱假说中指出,处于初级阶段的成年学习者,甚至是达到母语水平的学习者,句法-语篇界面在习得过程中始终是一个挑战,这可能导致一语习得的延迟,甚至影响二语习得的成功。
外部界面研究情况与内部界面研究情况相似,有可以证实该假说的研究,也有研究结果与界面假说不一致的情况。如,吴庄[21](2017)采用诱导产出和语法判断任务,研究英语母语者习得汉语有定性表达手段的情况,最终证实了句法-语用接口知识难以被完全习得的观点。Bradley Hoot与Tania Leal[22](2023)通过分析语言二元体信息聚焦的情况,发现了有针对尤卡坦玛雅双语者的语言特定CLI,但没有针对加泰罗尼亚语双语者的CLI,这与界面假说并不一致。姜珊、张会平[23](2023)考察了我国英语学习者长式被动结构在句法-语用界面特征的习得水平,并印证了句法-语用界面是类母语习得的困难点所在。袁博平[14](2015)以母语为英语的汉语学习者为例,从“非宾格动词与非作格动词”等疑问句语法点入手分析学习者习得情况,结果显示,界面并不是影响二语习得的根本原因,界面也并非完全无法习得。此外,张璐璐[24](2020)考察中国学习者习得英语定冠词the和指示词that的情况时发现,两者的使用规则虽然都涉及语义-语篇界面知识,却呈现出一定的不对称性,印证了外界面并非习得的最大难题。也有部分学者王思雨、赵杨[25](2022)发现“句法-语用”外界面并不能成为习得难度的代名词,并提出对界面的语言性质进行细致的分析才能揭示其习得难度的来源。
综上,从学者们研究的结论来看,由于语言本身的复杂性与抽象性特质,导致要解释清楚某一语言现象时,必须要从多纬度、多方面进行全面的考察。如卢军羽[26](2016)认为语言研究只有坚持句法-语义-语用一体化路径才能使解释充分。
三、总结
研究发现,虽然界面会使二语学习者产生习得困难,但并非像其预测的那样难以习得;且造成学习者习得各种界面所产生的困难的根本原因是界面所需信息处理量(袁博平,2015)[14]。White[27](2009)指出,不能单纯地将二语习得成功或失败归结为界面所导致。如,袁博平[28](2012)在研究学习者二语习得时产生的困难发现界面假说并不能准确且全面地解释产生困难原因。另外,也有研究者尝试通过界面研究的成果提出教学建议,如,陈卉[29](2018)验证了界面语法结构并不是完全不可习得,并建议汉语教师教学时要注意初中级学生对疑问词或“吗”与问号同时出现判断句子为正确这类问题。
综上,研究二语习得者成功习得某一语法点或产生困难的原因要从多方面因素入手,也包括向多个界面一体化靠拢,这也是学者们以后研究需要注意并不断改进的地方。当然,界面假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二语习得的部分情况,上述部分研究也证明了界面假说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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