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tract：Senile Pruritus (SP) is a common dermatological disease that seriously affects the quality of life of the elderly. The pathogenesis of this disease is not yet fully understood, and currently Western medicine mainly treats it with antihistamines, calcium supplements, glucocorticoids, and other therapies. But treating itching with Western medicine alone is prone to recurrence, and the long-term efficacy is not ideal. Professor Jia Min, based on the basic theorie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his personal experience in treating elderly skin itching, proposed a unique basic approach for treating this disease, and achieved satisfactory results. I am fortunate to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learn from Professor Cheng En, so I have summarized my clinical experience and academic ideas.

Keywords:Jian M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al science  Senile Pruritus

基金项目：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传承工作室项目（国中医药人教涵[2022]75号）

贵州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科学技术基金项目（gzwkj2022-330）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优势专科建设项目（黔中医药函[2023]2号）

贾敏教授，国家二级教授，贵州省首届名老中医，全国第三批名老中医学术继承人，全国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从事临床、科研、教学40余年。擅长以中药和中医方法治疗多种皮肤病，在治疗老年皮肤瘙痒症、带状疱疹、痤疮、白癜风等方面有很好的疗效。现将贾敏教授治疗老年皮肤瘙痒症的诊治思路总结如下：

老年皮肤瘙痒症是皮肤科较常见的疾病，是指在年龄≥60 岁的人群中，无原发性皮损、以瘙痒为主要症状的一种皮肤病，患者常表现为局部或者全身剧烈瘙痒，遇热或夜间为甚，病程常持续 6 周及以上^[1]。 此外多可见因为瘙痒而产生的各种继发性损伤，如抓痕、脱屑、反复搔抓导致的色素沉着、苔藓样变，严重者可继发皮肤感染等。根据其瘙痒发生的部位，可分为全身性和局限性皮肤瘙痒。

一、病因病机

现代医学并未明确本病的发病机制，目前认为本病的发生主要因为老年人角质层保持水分能力降低，皮脂腺、汗腺功能低下导致皮肤屏障破坏，还与免疫衰老、老年人神经病变有关^[2]。同时气候干燥、过度清洁、碱性洗涤物、海鲜类饮食、浓茶、烦躁易怒，穿紧身内衣也可导致这一疾病的复发和加重^[3] 。老年人皮肤瘙痒多伴系统疾病，如胆汁淤积、尿毒症、缺铁性贫血、恶性肿瘤等^[4]。随着人口老龄化的进程，老年皮肤瘙痒症也成为了一个常见又不可忽视的疾病，严重影响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目前西医药物治疗以抗组胺、钙剂、糖皮质激素为主，瘙痒严重可用盐酸普鲁卡因静脉封闭等治疗。外用药物以保湿保护皮肤屏障为主，但单用西药治疗老年皮肤瘙痒症易反复，长期来看疗效并不理想。现很多研究表明，中医或中西医结合在治疗本病方面同样也有显著的效果。中药内服配合外洗，结合中医特色治疗技术，可有效改善症状。

老年皮肤瘙痒症属中医的“风瘙痒”、“痒症”等范畴，《外科证治全书·痒风》有云:“遍身瘙痒，并无疮疥，搔之不止。”《内经》曾记载“诸痒为虚”“……腠理开，毫毛摇，气往来行，则为痒”。中医学认为此病多血虚、阴虚、脾虚为内因，风热、风湿、火热、血瘀、虫邪等为外因及加重因素。《灵枢·天年》提道:“七十岁，脾气虚，皮肤枯”。陈国权^[5] 认为五脏六腑皆可令人痒，脾主肌肉，皮肤瘙痒的发作与预后皆与脾有关。《外科理例》云：“然外科必本于内，知乎内以求外乎”。贾敏教授认为正如《黄帝内经》记载：“女子七七，任脉虚，太冲脉衰，天癸竭”，老年人脏腑功能逐渐衰弱，肝肾不足，脾胃虚弱不能运化，肌肤失于濡养则不荣，故可见皮肤干燥、瘙痒，脱屑等症状；肝血亏虚，血虚风燥易发瘙痒；《外科大成》指出:“风盛则痒……凡风热客于皮肤作痒起粟者，治宜疏风”，风邪易乘虚而入，风善行数变，游走在皮肤腠理之间，故痒甚无定处，此为本病的内因。《千金方》中提到：“妇人血虚，或通身痒……缘脉来时为风所吹，不然则是产褥中食动风物致之……此乃脾虚所困。”贵州多潮湿阴雨天，湿气偏盛，受地域环境影响，居民嗜辛辣之品，老年人脾胃本虚，不能运化水湿，湿邪郁久化热，导致湿热内生，故可见湿疹样皮疹，抓破有津水流出，甚至有水泡及糜烂样改变；禀赋不耐，血热内蕴，外感之邪侵袭，易血热生风，故瘙痒遇热尤甚，气候干燥时易反复发作；在此基础上，得病反复迁延日久，严重影响患者睡眠及日常生活，情志不畅、肝气郁结，气机阻滞，久而成瘀，反复搔抓刺激，可见局部皮损处粗糙肥厚。综上，贾敏教授认为老年皮肤瘙痒症主要是以虚为主，虚实夹杂的病机特点。

二、现代中医学家临床经验

张美玉^[6]根据老年人多肝肾阴虚，气血不足的特点，将老年皮肤瘙痒症患者190例随机分为 2 组，治疗组采用自拟滋阴养血汤（熟地、首乌、枸杞子、白芍、丹参、元参、沙参、白蒺藜等）加减，对照组口服扑尔敏、维生素C，综合疗效分析治疗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治疗组一年随访复发率明显低于对照组。谭明娥^[7]认为老年皮肤瘙痒症患者的病因多属于血虚风燥，运用随机对照试验的方法将200例老年皮肤瘙痒症患者分为 2 组，治疗组采用养血重镇汤（生甘草、川芎、熟地、当归、生白芍、白鲜皮、生龙骨、生牡蛎、生石决明等）加减，对照组口服左西替利嗪胶囊，治疗组的总有效率为 90%，对照组患者治疗的总有效率为 70%，同时治疗组腹痛、头痛、头晕等用药不良反应的总发生率也低于对照组。王东^[8]认为阴血不足、肌肤失养为本病的病机关键，予四物汤加味（熟地黄、白芍 、当归、川芎、茯苓、麦冬、玉竹、丹皮、甘草等）加减，治疗组 100例，痊愈 90例，显效 8 例，无效2例，总有效率98.00%。此外中医特色疗法也可用于本病的治疗中，赵久春^[9]等以针刺曲池、合谷、足三里等穴位配合穴位注射治疗本病也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三、辩证施治

贾敏教授针对上诉病因，将老年皮肤瘙痒症归纳为肝肾阴虚、血虚风燥、湿热内蕴证、血瘀气滞证。贾敏教授认为受贵州湿气偏盛的地理环境的影响，当地多有嗜食辛辣之品的饮食习惯，可导致湿热夹杂而生，故治疗应注重清利湿热之法。此外疾病后期可有瘀血内阻症状，气机阻滞，久而成瘀，反复搔抓刺激，可致经气运行不畅进一步加重，气留则不行，血壅则不濡，新血不能得生，肌肤失于濡养而致瘙痒，且瘀血内滞，阻塞经络，引发风气内动，风邪穿梭于经络、腠理，袭扰肌肤，气血失和而致不通则痒。治之应以活血祛瘀之法，瘀血已去，则新血得生，皮肤得以濡养。

（一）血虚风燥型

证候特点：病程久，皮肤粗糙、脱屑，瘙痒难忍，反复发作，面色无华，语声低微，唇色、指甲色淡，可伴头晕眼花、肢体麻木、纳眠差。舌淡红，苔白，脉弦细。

治法：养血活血，祛风止痒。以桃红四物汤为基础加减，方药为当归15g、川芎10g、生地黄10g、黄芪15g、北沙参15g、玄参10g、荆芥10g、防风10g、地肤子10g、甘草10g。风热偏盛，口渴者可加金银花、连翘；湿热偏盛，苔厚腻者可加黄柏、苍术、薏苡仁；血分热盛，夜间症状明显可加赤芍、牡丹皮。

方药分析：贾敏教授以“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理念为基础，认为老年人此证主要责之阴血亏虚，皮肤失于濡养，风邪趁虚而入而成，本方以桃红四物汤为基础，以养血活血为法，四物汤原方为熟地黄，贾敏教授认为熟地黄偏滋腻，味厚也，生地黄养血兼滋阴之功，同时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生地黄具有抗炎、抗过敏等作用。“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能生血，故加入黄芪，《本草新编》云：“黄芪……尤在补血……用之于当归之中，自能助之以生血也。”陈士铎^[10]认为，黄芪有补血之效，当归生血较慢，与黄芪合用可快速生新血。川芎活血行气，使诸药补而不滞。北沙参、玄参滋阴润燥止痒、养阴益胃，荆芥、防风、地肤子疏风止痒。甘草调和诸药。

（二）血瘀气滞型

证候特点：皮损粗糙、肥厚，反复搔抓，情志抑郁，善太息，皮肤干燥，可伴心烦失眠，胸胁胀满、窜痛，目眩。纳眠差。舌暗红，苔薄白，脉弦或脉弦涩。

治法：疏肝行气，活血止痒。以加味逍遥散为基础，具体方药：柴胡15g、当归10g、白芍10g、茯苓10g、川芎10g、黄芩10g、白术15g、桃仁15g、红花10g、车前草10g。心烦失眠多梦可加酸枣仁、百合；湿热盛加黄柏、苍术、薏苡仁；血热盛加牡丹皮、赤芍。

方药分析：贾敏教授认为此证主要由于肝气郁结，气机阻滞，血行不畅导致，肝苦急，得甘以缓之，肝属木，需土滋补，若中土虚，则木不升而郁，故本证虽责肝郁之因，但治疗应注重建脾胃作用。加味逍遥散功在疏肝解郁、养血清热。肝气郁久伤脾，故保留原方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取其疏肝养血健脾之功，茯苓、白术燥湿健脾，重建脾胃，使湿热得去，肝气条达，脾气顺和，则营血生化有源、气机运化有权。川芎行气活血，助柴胡疏肝理气。桃仁、红花祛瘀活血，瘀血已去，新血得生。肝急善怒，其气上行，郁则火动，再加黄芩、车前草清上焦之火、引热从小便而去。

（三）肝肾阴虚型

证候特点：面色晦暗，伴头晕耳鸣、腰膝酸软、五心烦热、口干。舌质红、少苔，脉细数。

治法：滋补肝肾，清热止痒。本方由贾敏教授在“二至丸”的基础上加减，自拟而成。具体方药为：女贞子20g、墨旱莲15g、桑葚10g、熟地黄10g、知母15g、地骨皮10g、白芍10g、百合5g、酸枣仁5g。气血亏虚加党参、黄芪、阿胶；失眠多梦加远志；腰膝酸软、头晕、耳鸣加杜仲、枸杞子、菟丝子。

方药分析：

“二至丸”由女贞子、墨旱莲组成，女贞子甘凉，墨旱莲酸寒，两药合用能滋补肝肾之阴，加入桑葚、地骨皮增加益阴之功。《本草经疏》曰：“干地黄为补肾家之要药，益阴血之上品。”《药品化义》记载，用酒蒸法对地黄炮制后，药味由苦变甘，其药性由凉转温，可滋肾水、封填骨髓、利血脉^[11]。金不生水，火炎水干，知母能滋肺、胃、肾三经之阴，合知母、白芍滋肾阴壮肾水，取金水相生之意。肝藏血，肝阴不足，心失所养，故本证多有失眠、烦躁之症，加入酸枣仁、百合养血补肝、宁心安神。

（四）湿热内蕴证

证候特点：皮损色红、潮湿，阴部及小腿瘙痒明显，伴口渴心烦，口干口臭。大便秘结或不成形，小便黄，舌质红，脉数。

治法：清热解毒，利湿止痒。“湿疮2号方”由贾敏教授根据五味消毒饮化裁而来，具体方药为：金银花20g、连翘15g，蒲公英15g、紫花地丁10g，牡丹皮10g、黄芪15g、生地黄10g、黄芩10g、泽泻10g、荆芥10g、防风10g、车前草10g，丹参10g。小便不利加苦参、木通；皮损色暗加皂角刺、醋莪术；心烦口渴加玄参、麦冬。

方药分析：本证系恣食辛热，致湿热内生，与外感风毒之邪相搏于肌肤而成，正如薛生白所言：“太阴内伤，湿饮停聚，客邪再至，内外相引，故病湿热”，当清热利湿解毒为法。金银花乃“疮家圣药”，味甘性寒，尤善清热解毒。《本草正义》言蒲公英能“治一切疔疮痈疡红肿热痛诸证。”加连翘、紫花地丁增强清热解毒之功。荆芥、防风透邪解表，清中有散，取“火郁发之”之意。牡丹皮、丹参、生地黄滋阴清热，以泄血分伏火。泽泻、黄芩、车前草健脾利湿，车前草又为清热利水通淋要药，使湿热从下焦而去。湿邪遏制卫阳，使之不能卫外，风邪易侵，病程反复，故加入黄芪，黄芪能行能补，外助卫气固表，内助健脾渗湿。

四、医案：

李某，女，65岁。于2023年5月3日就诊。主诉：全身反复瘙痒1+年。患者诉近一年多来无明显诱因全身瘙痒反复，夜间尤甚，多次于外院就诊予“内服、外用药物”治疗，症状可暂时缓解但病情易反复，近一周全身瘙痒复发加重，四肢明显，遇热及夜间尤甚，伴视物昏花，夜间潮热、多汗，手足心热，服用抗组胺药物及外用止痒药膏未见明显好转，故就诊于我科。精神尚可，纳眠差，二便尚可，舌红，少苔，脉细数。重要病史概括：有糖尿病史，现规律服用控制血糖药物，诉平素血糖控制可。专科检查：患者形体消瘦，全身皮肤干燥明显，可见散在糠秕状鳞屑，全身可见大量散在点状、线状抓痕。辅助检查：血常规、过敏原未见明显异常，皮肤镜检查符合老年皮肤瘙痒症表现。西医诊断：老年皮肤瘙痒症 中医诊断：风瘙痒 辩证：肝肾不足，阴虚火旺证。治法：补益肝肾、滋阴清热。处方：女贞子20g、墨旱莲15g、生龙骨15g、生牡蛎15g、百合10g、知母15g、地骨皮10g、白芍10g、百合5g、酸枣仁5g、生地黄10g、玉竹10g。7剂，每日1剂，水煎服。用法:加水 1000mL，将药物浸泡 30 分钟后，用武火煮沸，然后用文火煮 20 分钟，如此煎煮 2 遍，取药液500mL，分早、晚 2 次服用，1 周为 1 个疗程。外加皮肤保湿霜每日外涂全身一次后以保鲜膜覆盖15分钟。

二诊：2023年5月12日。患者服用7剂后，诉感瘙痒、潮热多汗情况明显好转，但夜间仍感四肢瘙痒。纳可，眠差，大便可，小便量少、涩。舌淡，苔红，脉细数。查体：全身干燥情况减轻，四肢可见少量散在点状、线状抓痕。患者二诊症状较前改善，辩证仍属阴虚火旺为主，故继于前方基础上加减，患者眠差，小便不利，属心经有火，小肠与心互为表里，故加通利小便药物，引火从小便而去，又恐渗利太过，有伤阴血之弊，故去生地黄改用熟地黄以存津液。处方：女贞子20g、墨旱莲15g、百合10g、知母15g、地骨皮10g、酸枣仁5g、熟地黄10g、玉竹10g、车前草10g、木通10g、生甘草10g。7剂，煎服法同前方。继续外用皮肤保湿霜每日外涂。

三诊：2023年5月21日。患者诉全身未见明显瘙痒，纳眠可，二便调。查体：全身皮肤稍干燥，躯干及四肢未见明显脱屑及抓痕，未见新发皮损，嘱其继予保湿霜外用，勿穿紧身衣裤及过度清洁皮肤，门诊随访。

按：患者为老年女性，以全身瘙痒为主症，属于中医“风瘙痒”范畴，患者平素体弱，身体消瘦，病属先天不足，肝肾本亏。女子以肝为先天，血虚不荣，易生内热，不得宣泄，热反灼阴，甚则化风，肌肤失去濡养，故见皮肤干燥多屑，热在皮肤，若遇风邪，则发瘙痒。治以滋阴清热为法，加强皮肤保湿，修复皮肤屏障，同时日常生活也要避免加重本病的因素。

小结：贾敏教授经过对治疗老年皮肤瘙痒症几十年的经验，总结了独具特色的治疗理念与方法，充分发挥了中医的特色及优势，认为气血失和、肝肾不足、湿热内生是老年皮肤瘙痒症的主要病机，与肝肾、脾胃的关系尤为密切。治疗上重视肝肾、脾胃同治，在此基础上根据病因，结合症状、体征、准确辩证，灵活应用补益肝肾、活血祛风、清热利湿、安神定志等方法，本病可取得很好的疗效。同时也应加强皮肤保湿，修复皮肤屏障，日常生活也要避免加重本病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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